梁山伯和祝英台羽化成蝶的爱情故事,你一定知道。可是你知不知道,他们化成了什么蝴蝶? 上海动物园科技信息科技术人员陈志兵抛出的这个问题,让记者一愣。随后,他一脸严肃地说:“那叫玉带凤蝶。它的翅膀斑纹美丽,还有长长的尾突,是上海较常见的品种。” 40岁刚出头的陈志兵,是园里的蝴蝶**、**工程师,还是科普作家。原先,他饲养着蝴蝶馆里的数千只蝴蝶,研究它们的蜕变过程,还常常跑到深山里寻找蝴蝶新品种。这几年,他转做科普工作,呼吁人们爱护动物、保护环境。 不过,陈志兵仍养着蝴蝶幼虫。他打开一只钻了小孔的密封塑料盒,小心翼翼捧出一条附着在叶片上一动不动的青虫,轻轻抚摸背脊上的突起花纹,逗弄几下触角。“你看,它的身体圆鼓鼓,开始变得透明。再过几天就要开始结蛹、化蝶,达到短暂生命中的**时刻。”9月底上海动物园即将举办第二届蝴蝶展,陈志兵到时就要向游客展示毛毛虫羽化成蝶的过程。 70种本地品种全部找齐 记者采访过动物园的许多饲养员、兽医和动物行为**。这些经常和动物打交道的人,不少性格执着、单纯。 1973年出生的陈志兵,身上也有类似特质。作为上海动物园*有经验的蝴蝶饲养员,他从小就喜欢抓知了、研究毛毛虫、看蚂蚁搬家;后来考上上海农学院植物专业,更是潜心研究各种昆虫。“昆虫中*美丽的一种当然就是蝴蝶。”陈志兵告诉记者,上海本地蝴蝶大概就有70种。上海动物园从1995年开始筹建蝴蝶馆,他们几名工程师找全了上海的品种,还从全国引进各种品种的蝴蝶。 每天清晨,看着蝴蝶翩翩飞舞,对陈志兵来说是一种*特的享受。“你知道吗?蝴蝶飞舞的姿势中藏着它的语言。”陈志兵可以读懂这种特殊的语言:眼前掠过一只黑色翅膀、带有橘色斑纹的蝴蝶,正在追逐其它蝴蝶。陈志兵说:“那是三斑凤蝶在婚飞”。婚飞,指的是雄蝶寻找飞翔中的配偶。不过,这只三斑凤蝶正在追逐一只枯叶蝶,陈志兵笑称“上错花轿”。 蝴蝶看多了,目光也变得敏锐。陈志兵注意到了一些翅膀残疾的蝴蝶,对其进行研究后发现:这些蝴蝶的翅膀不对称或者不完整,原因可能是蛹期曾遭遇风沙、冰雹等自然灾害的侵袭。不过令人感叹的是,形体上的残缺并没有影响飞行,这些蝴蝶飞舞的姿势虽然有些怪异,却同样顽强地寻找配偶、延续生命。 前些年,他常常在上海近郊寻找蝴蝶:用自己制作的网兜,专门来捕捉成蝶;纸制三角包,用来临时存放蝴蝶卵;干净的小塑料盒,戳几个孔,垫上叶片,就成了毛毛虫的家。 寻找蝴蝶可比抓知了难多了。每种蝴蝶的成蝶和幼体,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。要找到它们,得先了解它们的食物。比如,大红蛱蝶只吸食烂果的汁液,樟青凤蝶、酢浆灰蝶喜爱花蜜,柳紫闪蛱蝶青睐树汁,宽尾凤蝶则吃地上的盐分。只有先找到蝴蝶的食物,才能发现它们的身影。而只有在鲜嫩的树叶上,才能找到蝴蝶幼虫;在背阴面、人迹罕至的树丛里,才能发现比芝麻还小的蝴蝶卵。 凤蝶、粉蝶、蛱蝶、小灰蝶、弄蝶……陈志兵把上海能够找到的蝴蝶都引进了上海动物园。品相好的制成标本给游客参观,有时他还会帮助蝴蝶卵孵化、饲养幼虫,然后将其放飞到蝴蝶馆。 漫山遍野寻得珍宝踪影 上海郊区的蝴蝶被找了个遍,陈志兵开始把眼光投向苏浙一带。6、7年前,他与几名同伴一起,走进天目山寻蝶。和所有的科学研究一样,新领域总是充满惊喜,之后就会越来越难。天目山寻蝶头几年,他和同伴们补充了几十种蝴蝶品种,可很快就遇到瓶颈:旅游开发越来越快,蝴蝶日益**,文献上记载的几个**品种,始终没有看到。 2008年开始,陈志兵开始寻找珍贵的黎氏艳灰蝶。资料记载,这种蝴蝶从6月起出没山林,喜青冈树汁液。可天目山里漫山遍野都是青冈树,哪里才有这种珍贵蝴蝶的踪迹?一次,他在山里找了整整**,手脚被藤蔓划破,累得头昏眼花之际坐在树下乘凉,信手掰下一片树叶拿在手里。怎么有些异样?这片青冈树叶上正躺着一只懒洋洋的毛毛虫。 这应该就是黎氏艳灰蝶幼虫!尽管“素未谋面”,但陈志兵对这条毛毛虫早已熟悉——他无数次从资料上读到它,无数次拿着放大镜仔细看它的照片。于是,小心翼翼把毛毛虫收进随身带来的空盒,兴高采烈地摘下一大把青冈树叶,装满一个背包带回家。他要给幼虫准备充足的食物,让它蜕变成蝴蝶看个究竟。果然,一个月后,毛毛虫化成一只美丽的黎氏艳灰蝶,在屋子里展翅飞翔。这只雌蝶品相**,翅膀上有着3种颜色的美丽纹理,真是赏心悦目。 这次“幸运”为下一步打开了局面。陈志兵循着线索认真研究黎氏艳灰蝶,找到其出没的规律。如今,他每年都能在天目山找到几十条黎氏艳灰蝶幼虫,还能轻而易举发现它产下的卵。 好运总是接踵而来。2011年7月的一个周日,陈志兵在山里转悠。本以为发现新品种的可能性不大,于是他更多地是放松心情享受宁静。突然,一只貌不惊人、翅膀灰色的蝴蝶飞过眼前。整个人一激灵,这是一个新品种!用网兜网住蝴蝶一看,果然是从未命名过的孔弄蝶。陈志兵为这种蝴蝶建立族谱,将其命名为济公孔弄蝶——因为这里是济公的故乡,而且这种蝴蝶不像其他的那样绚烂美丽,显得低调含蓄。 其实,对于科学工作者来说,好运降临远不只是“上天的眷顾”,而更是对辛勤探索的回报。深山老林中,寻觅**蝴蝶的踪影;成片森林中,在小小几片树叶上找到蝴蝶产的卵。陈志兵说,外行人看来犹如大海捞针,但其实没有那么困难。“如果能详细了解每一种蝴蝶的生活习性,就能不断缩小范围,聚焦到它出没的地方。” 乐于科普蝴蝶的脆弱之美 蝴蝶研究是一个小众领域,全国不到200人在钻研这个专业,其中不少是“民间高手”。陈志兵与他们中的许多人有过交流,他告诉记者:“每个人的看家本领不同,有人擅长辨识种类,有人研究蝴蝶交互关系、进化史和亲缘关系,有的则聚焦于高难度的族谱修订。” 不过,他们这些内行人的交流,不一味攀比“功夫高低”,而是分享钻研的乐趣。陈志兵每天都要在蝴蝶身上花很多时间。他的家里有一张大桌子,桌上各种盒子、罐子里放满蝴蝶幼虫,冰箱里也塞满了喂给它们吃的叶子。下班后在家观察毛毛虫,给它们喂食,一抬头竟已过午夜12时。 陈志兵向记者展示一只即将羽化的蝶蛹。在他看来,蝴蝶蜕变的过程很诗意:过几天,蛹壳的头部、胸部会呈T字形裂开;然后,成虫的头和前足伸出,接着是中足、后足和柔软的翅膀;很快,身体就会脱离蛹壳。起初,蝴蝶的翅膀柔软皱缩,飞不起来。几小时后,逐渐伸展变硬,身体变得轻盈灵巧。然后,它就能振翅飞翔,扑向广阔大自然的怀抱。 如今,陈志兵把更多精力转移到科普上。他想让更多的人了解,蝴蝶是一种脆弱的生命,却是植物授粉的重要使者;它们生命绽放的时间不长,天敌却很多……*近,他正忙着参与动物园第二届蝴蝶展的布展工作,要在蝴蝶花园里放飞活蝴蝶,在展厅里布置标本,还要制作展板介绍相关知识。 陈志兵说,人类站在生物链的顶端,这既是一种荣耀,更应该是一个警醒。“在自然界面前,我们必须克制破坏的欲望,与各种生灵和平共处。”